菊芳香

俗人喝烂酒。

  姜凡看着血淋淋的刀,内心很复杂。

  就算两人纠缠了这么久,张涛也不至于对他下手吧?而且这件事又不是他逼着张涛跟自己做的,明明他自己也很爽,醒过来却一副被逼的样子,两人的关系就摆在那里,每次都搞得像他强迫一样…

  他一怔。回身坐在床上若有所思,他想起这两天的床事,他的确没有强迫张涛,因为这两天他实在太顺从了。

  主动,热情,勾引。

  姜凡喉咙一干,哪怕他不想承认,可这跟之前的张涛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贴在嘴唇上的柔软,张涛的手环在他脑后,身体柔软且放松,那双沾满水汽的眼睛湿湿地看着自己,眼里只有顺从和不满的索求。

  他的手会挑逗自己,甚至会主动跨坐在自己身上。

  姜凡睁开眼睛,这是张涛,却又不像他。

  你是不是给我吃药了…

  姜凡咬着牙,他是没下药,但是陈希会!

  他说这人怎么转了性,在床上这么配合自己,感情还得多亏了这药啊?

  所以他是因为吃了药才这么配合自己?呵呵就算是那也是他活该,现在跑到他面子跟他甩什么脸子?自己蠢还要怪别人吗?

  姜凡盯着地上的刀子,一脚把它踹开了。

  他搞不清心里忽然升腾而起的烦躁,就像他无法回答张涛让他去找别人的问题一样,这种被情绪操控的感觉让他异样难受。

  滚吧!混得越远越好!老子又不是非你不可!

  姜凡恶狠狠地盯着那把刀。

  还有这什么破生意,他也不谈了。姜凡冷笑出声,薛珅不是来了吗,就让他自己跟陈希打交道去吧,这么念着他老子的公司,这生意就该他自己谈,让他来算什么?谈妥了是薛珅的公司得利,谈崩了,还得他来背锅。

  这一套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玩够吗?

  他给薛珅发了消息,然后让前台送了套衣服过来,收拾了一下,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薛珅此刻脸色很难看。

  他狠狠地甩了手机,嘴里低声骂了一句,秘书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薛珅阴着脸说:“陈希还是不见吗?”

  秘书硬着头皮说:“陈总说他们不缺我们的钱…”

  “你现在立刻去机场把姜凡给我拦了,让他去跟陈希谈,要是谈不好…”薛珅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就让他做好滚蛋的准备。”

  “薛,薛总,这机场那么大我怎么拦啊,您也知道姜总是什么性格,就算我能找到他我也拦不住他啊!”秘书简直快哭出来了。

  “你不会去查他的航班吗!让人把他的证件给我扣住了!”薛珅怒吼,他用脚踹了一下敦实的办公桌,沉闷的声音仿佛击打在他心里一样。

  这几天,那一晚的事情始终盘旋在他脑海里,玩游戏玩游戏,玩个鸟的游戏!他早就知道陈希玩的不会是什么正经游戏,那么多人围着难保有手脚不干净的,两个人居然一点没注意,让人给下了药。

  醒过来的时候他跟陈希睡在一间房里,身上痕迹斑斑,他差点没吐出来!

  陈希的表情跟吃屎了一样难看,他不走这道,也不知道那晚是怎么了,但他知道陈希屁股没被别人开花过。

  换句话说,他把陈希得罪了。

  但他也恶心,他一个马上就要结婚的人居然出了这种事,他不能再去见陈希,不然他忍不住会吐出来,可他妈姜凡居然给跑了。

  薛珅吸了口气,把胸口的闷气压下,缓缓地吐出口气。

  他现在一面担心合作还能不能继续,一面又担心这件事会让人知道。不过陈希应该不可能说出去,所以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只能他们俩知道。

  等一会,秘书打电话说:“薛总,姜总已经上飞机了…”

  操!

  不能在拖了!他还要回自己的公司处理其他事情,无论如何这两天一定要谈妥。

  他平复了下心情:“开车,去找陈希。”

  

  

  夜晚,入秋的晚风带着点凉意吹着张涛的脸,他弹了弹烟头,咬着烟嘴,吸了一口,然后猛的被呛了一嘴。

  “咳!咳!”

  他扶着一边的电线杆低头咳了半天,眼睛都被呛红了,才把烟扔了踩灭。

  解酒能消愁,抽烟能解闷。

  张涛已经打算戒酒,但他没抽过烟,所以他刚刚试了一下,觉得并不管用。

  那些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的事情并没有随着飘起的香烟在风里被吹散,而是像烟涩嘴的味道一样,在他嘴里难以消去。

  他抬头向上望,看着第十八层楼亮起的小灯,在周围通明的灯光里显得那么孤单,他看着,心里难受。

  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来源,他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这几天他各个公司都跑遍了,却没人要他。

  而且,他也跟姜凡说清楚了,他不想再维持两人的关系。

  随便姜凡还要做什么吧。

  张涛忽然觉得眼里很酸。他委屈,愤怒,他恨姜凡搅乱他的生活,也恨陈希轻而易举地免了他的工作,他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他事业不顺,亲人患病,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姜凡给了他钱,让他有了周转的时间,老妈都不一定能挺到现在,后来陈希也不会给他去上班的机会。

  他揉了揉眼眶,把眼泪擦了,各人各有各人命,他也不能一直就这样萎靡不振的,这个家还要靠他撑着呢。

  张涛让楼下的风把自己身上的烟味吹散了,已经快要入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风把手臂吹的冰凉,张涛麻木地站在电线杆下看着自己的影子。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他迷茫地回头,依稀地借着路灯辨认着那个走近的人影。

  “怎么站在楼下啊!风吹着凉了该怎么办!”

  方之遥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她抬手摸了下张涛的手臂,被冰了一下,张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举着手,一动不动。

  方之遥就看到了他手上包起来的伤口。

  “这是…这是怎么了?”她声音高起来,然后皱着眉看着张涛,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

  “不是!”张涛被惊醒一般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他退开几步,吃力又艰难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方之遥说:“我今天去看了阿姨。”

  张涛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感受到伤口在崩裂,这种疼痛感刺着他,让他保持清醒:“你没必要这样做,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不需要再掺和进我的生活。”

  方之遥不想跟他争辩,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现在算是客人,不打算带我进屋说话吗?”

  张涛沉默了几秒,转过身走在了前头,方之遥跟在他身后。

  进了屋,张媛好奇地探出头看着方之遥,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的眼睛简直要放光了,这不是他哥做手机壁纸的那个姐姐吗?

  她心里盘算着,两个人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讲,于是甜甜地喊了声姐姐就乖乖回房间了,自己也止不住地兴奋。

  她快有嫂子了!

  方之遥环视了下屋里的环境,才发觉这里的房子并不好,一副危楼的样子,她心疼,但直接跟张涛说钱的事他也不会答应,就只能委婉地说:“朋友之前给我买的一套房我都没时间去住,要不我租给你吧,离医院还更近点。”

  张涛摇摇头,知道她是好意,却忍不住自嘲地说:“那肯定是地段好的房子了,我们也租不起。”

  屋内的气氛一凝。

  方之遥叹气,“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明白了,张涛,即便感情已经成了过去式,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她的话让张涛心里又是一酸。之遥的好意他心领了,可他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处境告诉她呢?他不想让两人间美好的回忆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糊上一层灰。

  张涛转过身去厨房烧水,然后给她泡了一壶茶,右手不便,只能用左手来,看的方之遥又是一阵心疼,她连忙说:“不用了,我要走了,我就是上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我说,上回走得急,咱们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加个微信吧,你之前那个号注销了。”

  “我的手机号就是。”张涛说。

  方之遥果然知道,微信立马弹出添加好友的对话框,张涛顿时觉得憋闷得慌。

  谁都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他的底细摸个正着,却还要来问他的意见如何,明明他不同意的事他们也没有妥协。他并没有将方之遥跟其他人相比较,只是他最近,实在太累了。

  “快走吧,夜凉了。”张涛轻声说。

  方之遥走了。

  小小的屋子里头安静下来,张媛探头出来问:“姐姐走了?”

  张涛嗯了一声,然后加了一句:“小孩子别多问。”

  张媛撇撇嘴,说起另外一件事,她跑回屋子里头抱出一条小黑狗,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张涛:“哥,我们养只狗吧,我今天在小区里捡到的,没饭吃老可怜了,还被其他流浪狗欺负。”

  小黑也看着他,伸出舌头嗤嗤地喘着气。

  张涛拒绝的话就那么被堵在喉咙间,他揉了一把张媛的脑袋,“那你可得看好它了,不要让它随便乱跑,也不要让它随便乱咬人,你养它一天就得负责一天,有你一口饭吃就不能饿着它,知道了吗?”

  张媛嗯嗯地点着头。

  张涛看着小黑,说“给它取名了吗?”

  “没呢。”

  张涛想了想,刚要开口,他们家的破门就被人用力地哐哐砸着,看力度简直像要破门而入一样!

  张媛被吓了一跳,她害怕地抱着小黑:“哥!”

  张涛也被吓了一跳,他把手机放到张媛手机,“你在这里等着,哥去看看,有什么情况你就报警。”

  张媛不敢出声,直点头。

  张涛凑到猫眼那里向外看着,没想到猫眼被人堵了,外面黑乎乎一片,他的心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他把耳朵贴了上去,想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然后门被人再次一脚踹了上来,震得他耳朵发疼。

  他不敢再试探,转身拿了手机要报警,手机却一下子响了起来。

  是姜凡打的电话。

  他没接,挂了。

  挂了之后,门被踹得更加剧烈,门外传来姜凡狰狞咆哮的声音:“我操你妈!张涛你给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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