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芳香

俗人喝烂酒。

  他看了张涛好一会,然后身上的力气才慢慢地回来,姜凡没了耍他的兴致,沉默着直起身离开。

  张涛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种孤寂,他甩了甩头,进了病房。

  老妈这几天情况不是很好,感冒刚好,身体还很虚弱,饭不能吃,全靠输液吊着,不知道钱还够不够,陈希那儿的工资下个月才结,而且结了,也才三千出头,因为他才去了不满一个月。

  这远远不够,老妈的住院费一天要好几百,加上过几天还要继续做化疗,还有前几天进急诊的钱还没结…

  张涛咬了下嘴唇,对张媛轻声说:“你在这里陪妈妈,妈妈醒了,你就跟她说说话,哥哥出去一会。”

  张媛说:“好,哥你早点回来,妈妈也很久没见你了,她睡得时间越来越久,你又总是很忙。”

  张涛眼眶一酸,应了声“好”。

  出了门,估摸着姜凡应该还没有走远,他没等电梯,直接下了楼,在楼下也没看到人,犹豫了下,张涛打了姜凡的电话。

  电话接了,姜凡却没出声。

  “你在哪儿啊?”

  “…你找我干嘛?”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像嘴里咬着什么东西,风声呼呼地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衣服被吹动的声音。

  张涛说:“我有事找你。”

  姜凡:“你找操吗。”

  张涛皱了皱眉,这句话是姜凡一贯的风格,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回想姜凡几次说这种话的时候不是暴怒就是冷笑,这样平静冷淡的还真是少见。

  他又问了一遍:“你在哪儿?”

  姜凡说:“我要去死了。”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妈的!这个神经病!

  虽然自己有求于他,但每次跟他交流,张涛都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走了就算了吧。

  还说什么去死…

  他的脚步忽然一停。

  姜凡走之前的那个眼神,还有电话里呼呼作响的风声…

  他回头猛的冲向了楼梯口,不要命了似的往上冲,光线昏暗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在狂跳的心声,“怦怦”的每一声敲打在心上,又落在脚底,张涛喘着气,一刻也不敢停地往顶楼跑。

  医院有二十二层楼,他们在第五层,如果姜凡真想跳楼的话,等他赶到了之后估计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张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地跑,也许是因为钱,也许是因为人是自己带来的。

  他的喉结滚动,双腿在爬到最后一层楼的时候止不住地发软,他使了全部的劲,一脚踹开生锈的铁大门,双眼在荒废的天台上搜索着,最终在一处摇摇欲坠的栏杆处看到了那个孤寂的背影。

  张涛的心狠狠一颤,厉声喊道:“姜凡!”

  姜凡的手还握在栏杆上,他漠然地直视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听到身后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手就压在那根即将断了的栏杆上,经年欠修的栏杆应声一响,断了。

  他手上一个不稳,感觉整个人都要后仰下去,还好剩下的几根杆子虽然看着破烂,人压上去的时候愣是没断,不然他就要从22层的高楼上成直线地摔成肉泥。

  姜凡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缓慢又无力地往前趴在地上,然后双手扒着地上往前挪动了下。

  他虽然想起他妈了,可他也没真想去见他妈!

  他只不过随便跟那个傻逼说了句,他怎么就信了呢…

  姜凡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同样吓得腿软了的张涛。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想死吗?”

  张涛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喘气,声音在顶楼的风中显得微弱:“不是你,要死吗?”

       姜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所以他是以为自己要自杀才跑上来的?好笑,他要死跟他有什么关系,真要有关系也应该是偷着乐才对,何必费这么大的劲跑上来,而且还差点把他吓死。

       他们两个一个趴着,一个跪着,姿势都不太雅观,半晌后姜凡确认自己还没死,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张涛说:“你在关心我?”

       张涛睁开眼睛,说:“你要死了,剩下的钱我找谁拿?”

       “……”姜凡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张涛:“所以你是为了钱?”

       “……不然呢?”

  姜凡压下心头莫名的失落,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害死我?谁他妈让你在我背后大吼的?我没死也要被你吓死!”

  张涛没做声。他抿着唇,觉得自己刚刚的智商应该是被狗吃了,姜凡说他要死他就信了?他这样的祸害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自杀,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会跑过来。

  他不接话,姜凡也没了话。

  “你找我干嘛?”他干巴巴地开口。

  张涛站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眼神落在掉在地上的烟盒,“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我说什么了?”姜凡觉得莫名其妙,然后他仔细想了想,他好像真说了,于是姜凡挑着眉,暧昧地笑出了声:“在这里啊?也不是不行。”

  “不是。”张涛扣了一下指甲,“我要加钱。”

  “什么?”姜凡的笑容慢慢凝固,最后消失在脸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张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想坐地起价?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你这样子出去卖都没人要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跟我谈价钱?而且一开始的价格就是谈好了的吧?你想反悔?”

  张涛说:“我们一开始明确说了只是炮友关系,可是你却一次次地搅乱我的生活,你在我的上司跟朋友面前胡言乱语,还跑到我家,现在还跟着我跑到医院来,甚至还私自调查我的行踪,你觉得这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吗?”

  姜凡冷笑:“什么意思?你想说我喜欢你?你他妈怎么不做梦去呢?”

  张涛:“加的是精神损失费。”

  姜凡:“你要这么明着来算账,那我也跟你算一算,你之前去华都那一回我是不是说了找你,你是不是也答应了?结果呢?你喝的跟酒鬼一样,我们没做成吧?我找你的次数并不频繁,一周最多两次,我们约定的是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多八九次,我答应给你十万,一次也就是一万多,我请问你是要赔我一次一万多的打炮费吗?”

  张涛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的确是有点过分,可姜凡的所作所为更让他觉得毫无尊严。

  “为什么突然要加钱?你钱不够用了?还是你妈的病…”姜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张涛很警惕:“你要干嘛?”

  “加不加?”

  张涛把手机给他。

  看到他的手机页面,姜凡的手顿了顿,他加完好友,又拿着张涛的手机一顿操作才还给他。

  张涛看着还回来的手机,无语片刻,然后站了起来,说:“下去吧。”

  姜凡没动,斜着眼睛看他:“不谈价钱了?”

  张涛真想打死他,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现在还反过来问他了:“…明知故问。”

  “我现在反悔了。”姜凡捡起掉在一边的烟,一点不嫌弃地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含糊着说:“我可以给你加钱,前提是我要住你家,这个住就是我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过去,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能生气,也不能赶我,怎么样?”

  张涛:“…我把房子租你吧,你怎么不干脆说这房子是你的呢。”

  姜凡很嫌弃:“我没这样破的房子,就问你答不答应。”

  张涛:“我现在要次结。”

  姜凡:“…之前是谁说得寸进尺的?”

  张涛现在看明白了,跟无耻的人交流就要比他更无耻,他坦然地看着姜凡:“是你说的有时候做不成还要给你打炮费,那干脆就次结,你做成了再结钱。”

  “那之前的钱呢?我记得我可是打了五万给你的,你是不是要吐四万给我,我给你打个折扣,你给我三万五就行。”姜凡冷笑。

  张涛看着他:“没了,你找我要我也给不出。”

  姜凡愤怒地用手里的烟盒砸向他的腿:“你他妈的哪里学的这套,信不信我能让你连房子都租不起?”

  张涛:“行啊,那你找别人去吧。”

  “哼,”姜凡捏着手机,朝他晃了晃,“你别忘了这里面还有什么?”

  张涛脸色一白,他继续扣着手心:“你威胁我也没用,反正该说的都让你说了也不差这个视频了。”

  姜凡:“……”

  好啊。跟他玩是吧?行啊,玩不死你我他妈就不叫姜凡!

  他决定先咽下这口气,“行。”

  张涛心里松了口气,他朝着还坐在地上的姜凡伸出了手,“走吧,这里凉。”

  那只手白净瘦弱,上面却覆盖着层茧子,姜凡有些不情愿地握上,握上的瞬间那只手把他拉了起来,不是想象中无力,而是带着些温暖的力度。

  姜凡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他觉得有点奇怪。

  他上顶楼之前明明心情一塌糊涂,甚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无望的时光里,怎么被这傻逼一搅和,好像感觉也没那么遭…

  姜凡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了,他被这傻逼吓得差点摔下去,还被他讹了,可他的心里却舒坦开了。

  他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自然地甩开了。

  张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去看我妈了,你自便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别再跑到顶楼去了。”

  姜凡走了,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咧开的嘴角,一脸傻样,吓得他连忙收了回去。

  肯定是中邪了。

——————————————

凡:变坏了跟谁学的?(怒!)

涛:姓姜名凡。(无辜)

凡:在床上怎么不学乖点!(大怒!)

评论(12)

热度(9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